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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一生遇生命危險,多至十余次,幸自身機警靈敏,都能避免。計在煤礦中有四次,天空中有五次,在地面上有兩次,茲述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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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煤礦中遇險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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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煤礦中工作,為一極危險之工作,稍一不慎隨時可遇危險。在匹茲堡煙煤礦實習四月,幸未遇危險,及改至Seraneton(塞蘭頓)白煤礦實習,遇有四次危險。余因大學碩士畢業(yè)生,去煤礦實習與普通工人不同,有經(jīng)驗豐富之礦工領(lǐng)導(dǎo)工作,領(lǐng)導(dǎo)余之工人名曰Kelly(凱利),修理坑道上面之電線時,余忽然聽到頂上有破裂之聲,急急將Kelly拖開工作地點,不到數(shù)秒鐘,頭上有一塊大逾一英尺(1米=32808英尺)見方之石塊墜下,幸我將Kelly拖開,否則必遭壓死,Kelly非常感恩,而愿將其經(jīng)驗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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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Kelly與我正在修理導(dǎo)風向之木門時,忽聞坡上有聲自遠而近,余急把Kelly拉離開門處,有兩煤車脫鉤由坡上滑下,其勢甚猛,將門撞碎,而Kelly與我幸免于難,亦幸余聽覺靈敏,趕早離開此門,否則不死亦將受傷。Kelly逃過此劫,對我更加友善,凡有所問,必詳以告我,我得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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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余之工作改為預(yù)測該區(qū)煤氣情況,在一般工人入坑工作之前一小時,余先入內(nèi)測知煤氣之實況。其煤氣重者,該區(qū)應(yīng)暫時停止工作。而以木板上書Danger(危險),以禁工人入內(nèi)。是日有一地區(qū),煤氣過重。余乃以Danger之木板數(shù)塊阻止工人入內(nèi),不料有一匈牙利籍工人,名Jimmy(吉米)者不聽指揮,擅自入內(nèi)大便及吸煙,不料煤氣爆炸,而被燒死于內(nèi)。余當時一聞煤氣爆炸聲,即撲在地上而幸免于難。公司立即派人調(diào)查,見該區(qū)四面道路,均有我放置Danger之板。而Jimmy之死,為其犯規(guī)入內(nèi)吸煙,自己燒死,而又害及他人,而我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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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之工作又改在通風。礦內(nèi)通風,全靠通風機之送空氣入礦,而以門導(dǎo)之,使之暢流無阻,使每處氣流暢流而無煤氣停滯。余此時之工作,就是使礦中空氣流暢。一日,時在下午4時半,工友均紛紛準備下工,走至升降機等候,我稍遲下工,正在走向升降機途中,忽然感到自己忘記右肩之工具(一斧及一鋸),乃回去取,正轉(zhuǎn)回取工具時,忽聽到身后之隧道之頂坍下,我幸回頭取工具,否則必然壓死在墜頂之下矣。其實我并未忘記,工具全在我右肩上,其時燈光熄滅,在黑暗中尋找出路,幸我主持通風工作,何處有小洞可通,摸索而得之。越過小洞,可通至另一隧道而外出,工友知隧道頂坍塌,以為Chen(陳立夫)必壓死在內(nèi)了。不料,我竟由小洞出來與眾晤聚。于是大家共同將我舉起,以示慶祝,余亦以不被壓死而私自慶幸,認為祖宗積德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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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礦生活,是一件極危險之工作,隨時有被壓死、炸死之危險,幸煤礦工會負責人十分能干,時時派人去各礦視察,將不符合安全之處,立即要求礦主糾正改善,否則為省事省錢不管工人死活之礦主可以違反條約,而違約可使工人死于非命,徒呼枉死而已。余適逢美國白煤礦區(qū)大罷工,而又適逢蔣校長之催返而回國,但對礦內(nèi)之實習經(jīng)驗已親自經(jīng)過不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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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空中遇險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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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奉命飛新疆與盛世才交涉,安放汽油從阿拉木圖至蘭州之間各站,以備將蘇聯(lián)軍援物品能陸續(xù)運到,以應(yīng)所需。由于盛世才素所最崇敬者為我,所以蔣公特派本人前往交涉。盛對我所要求者,全部允諾。當初出發(fā)之時,在蕪湖登機,同行者有回國之蘇聯(lián)大使鮑格莫洛夫。盛世才率大批衛(wèi)隊將去飛機場迎接。飛機在蕪湖起飛數(shù)分鐘后,日機來投彈,幸吾機已起飛離去矣。接洽事畢,飛返漢口,機中滿載盛所贈與之哈密瓜。飛機到了哈密,狂風飛沙大作,飛機迫降。次晨起來,知飛機被風吹走了,以汽車找尋,找到飛機拖回再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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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經(jīng)蘭州向西安飛行約25分鐘前,飛機師來報,有日本軍機一隊十余架飛向西安,機師請示是否仍向西安飛,余問:“如退回蘭州,油夠不夠?”答曰:“勉強。”余即作決定而答曰:“向西安飛”。三分鐘后,飛機師又報,曰:“敵機已向南飛漢中矣”。吾機安抵西安上空,地面人員均在防空洞中,無法降落,只好在上空轉(zhuǎn)圈數(shù)分鐘后,始能下降。省主席蔣鼎文親來迎接,在省府吃完午飯后,即飛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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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料漢口亦正在緊急警報中,匆匆下機,飛機則西飛宜昌避難,而日機仍投炸彈,傷及侍從室飛機,余則安然抵達漢口矣。此行回程飛機在哈密遇大風迫降,將抵西安,又遇日機,到漢口時又遇緊急警報中,然余均無恙,可謂大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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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民國二十六年底總司令部退守漢口,不久又將退守重慶,陳布雷兄決定乘船經(jīng)洞庭湖再由陸路經(jīng)貴州去重慶,朱家驊兄擬乘飛機直飛重慶,二人均約我同行,各贈我一票,余難作決定。是晚忽得一夢(余不常有夢),有老虎從天上下來,欲吃我。醒來余認為“虎”與“禍”同音,禍從天上來,則余應(yīng)向天上去,遂決定與朱家驊兄同飛,而歸還陳布雷兄之船票。不料日機見洞庭湖中有大船,遂向下以機槍掃射。原來預(yù)備余所睡之床,得有三顆機槍子彈。陳布雷兄在湘上岸后,即來電告以此事,謂幸余未接受其邀請,否則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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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民國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閩變”事起,蔣公在杭州,政府在南京開會主張討伐,命余將決議案乘飛機去杭州,呈送公事至蔣公。其時南京只有教練機可乘,機師為石曼牛,彼坐在前余坐在后。飛至半途,忽遇狂風大雨,及抵達杭州筧橋,霧重見不到地面。環(huán)繞數(shù)周,始勉強下降。石曼牛告曰,如再有五分鐘下不去,則油盡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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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面上遇險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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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民國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為胡漢民老同志國葬于廣東番禺縣龍眼洞獅嶺斗文,余被委員長蔣公派為代表前往致祭。墓地為新辟,其大道引入墓地,由新辟泥路導(dǎo)入。余在前導(dǎo)行,忽感覺向前行去不安,提前右向而再向左轉(zhuǎn),而達墓地。一切禮節(jié)均已安排就緒,余因代表委員長故走在最前面。余見前面之民眾堆里,人數(shù)雜亂,離預(yù)定右轉(zhuǎn)之處約十五步遠時便向左轉(zhuǎn),向墓地前去,然后再向左向右轉(zhuǎn)向墓地。禮成,未發(fā)生任何事情?;氐阶√幖唇拥阶詽h口來電稱,楊永泰于漢口渡江時被人槍擊身亡,兇手被捕,由軍法審訊,后由兇手口中知,此事為劉蘆隱主使,原計劃擬同時打死二人,楊永泰與陳立夫是也。余受天佑,去國葬場臨時改變路程而逃避暗算,則為又一次余得天保佑而逃脫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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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海北車站,是我去上海下車之站。有一次我在快到上海之一個小車站“真如”,突然感到心地不寧而下車,搭一計程車至上海。不料此一預(yù)知之感覺,竟避去上海北車站的一次狙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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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中有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余之遇險,都在工作之中,而能死中逃生,都在感覺靈敏,預(yù)先有靈感者,可稱為祖宗之積德,亦可稱為命不該死,此均使余已活到一百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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