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海峽時報》12月13日文章】題:三聚氰胺是如何進入食物鏈的(作者新加坡管理大學社會科學院助理教授張謙)

　　30年前中國剛開始改革時,有幸喝到牛奶的城市居民是由附近的奶牛場將鮮奶裝在玻璃瓶里給他們送上門的。那時候,牛奶和奶制品供不應求。中國缺乏將鮮奶加工成任何其他產(chǎn)品所需的技術和資金。在牛奶中添加像三聚氰胺這類奇怪的東西太貴,因此不予考慮。國營奶牛場也沒有那種“企業(yè)家精神”。

　　改革讓中國人民極大地富起來,在某種意義上也極大地豐富了他們的食物。是什么發(fā)生了變化?

　　繼毒牛奶丑聞之后,國家監(jiān)管部門和不擇手段的廠家受到了應有的批評。但是,一個不太明顯的罪魁禍首卻在很大程度上逃脫了檢查,這就是中國食品系統(tǒng)的工業(yè)化。在中國,食品的生產(chǎn)、加工、經(jīng)銷、售賣和消費的方式已經(jīng)徹底改變。毒牛奶事件表明,在今天錯綜復雜的食品系統(tǒng)中,形形色色尋求利潤的參與者被帶入長長的食物鏈,不安全的食品就成了幾乎不可避免的結果。

　　中國幾乎所有的奶制品生產(chǎn)廠家都依賴分散的個體奶農(nóng)提供鮮奶。由于同為數(shù)眾多的個體奶農(nóng)打交道代價太高,奶制品公司就將鮮奶采購分包給當?shù)氐哪陶?。例?在中國乳品之都內蒙古的呼和浩特,奶站多達兩萬多個。

　　在毒牛奶丑聞中,奶站難逃其咎。

　　該有的——衛(wèi)生條件、冷藏——都沒有,不該有的——牛尿、水、三聚氯胺——卻都有。當然,奶制品公司可以對奶站實行質量控制?？墒?太多的奶制品公司追逐太少的奶牛,牛奶不潔凈總比沒有牛奶要好。

　　為了充數(shù),無良奶站會在原奶中兌水?？墒?摻水會降低牛奶的蛋白質含量。如何在檢測中瞞天過海呢?這時三聚氰胺就能解決問題。這種無色、無嗅的物質原來是生產(chǎn)肥料、膠水和塑料的原料,現(xiàn)在在中國食品加工行業(yè)中獲得了一個新的別稱:蛋白精。

　　奶制品公司將有毒奶制品的責任歸咎于奶站。但是,一些分析人士指出,三聚氰胺幾乎不溶于水,將足夠的三聚氰胺溶解于兌水的牛奶以便將氮含量提高到標準要求,這簡直不可能。

　　奶站可能對它們收集的奶做了手腳,不過三聚氰胺更有可能是奶制品公司添加的。公司要么直接在奶粉中加入三聚氰胺(兩者都是白色粉末),要么用攙雜了三聚氰胺的大豆粉代替奶粉。事實證明,有三聚氰胺的奶制品大多是奶粉,很少有液態(tài)奶。

　　中國超市現(xiàn)在出售的盒裝高溫滅菌液態(tài)奶或袋裝奶粉,盡管類似30年前挨家挨戶遞送的瓶裝鮮奶,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社會品種。在一盒經(jīng)過加工的牛奶送到消費者手里之前,各種參與者在其中留下了痕跡:谷物銷售商、制造三聚氰胺的化工廠、物質供應商、飼料生產(chǎn)商、奶牛飼養(yǎng)人、奶農(nóng)、奶站、奶制品設備供應商、奶制品公司、批發(fā)商、運輸者以及最后的食品零售商。

　　每一個步驟都會出問題,事實常常如此。如果國家的監(jiān)管能力遠遠落后于市場的發(fā)展,這種情況就會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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